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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三玉湖,刘海九妹,卷福艾婶,尹甘,丕照,外加自产自销的有毒cp路浓……以及,仙畜有别,懂的人自然懂的

春花秋开

05 暮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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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4:https://jueqingkengkengzhu.lofter.com/post/1e24c521_1c949db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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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栎城没有暮色。

你看到斜晖,时间还远不到黄昏。你等到黄昏,天光已暗去。谁会把路灯光投下的影叫做暮色?

她穿了件黑风衣,很简洁的样式。头发披着,戴一顶米白色灯芯绒画家帽。她自然知道栎城风大,所以围巾也准备了大尺寸,黛灰色的,又轻又软,堆在脖子上蓬蓬松松,能藏起她小半张脸。她在帽子和围巾中间露出素眉青眼,眉睫之下滢滢然如兽物,真就是昔年光景依稀放大了一号儿的样子,而天光昏暗把他错失的那段时间也隐去。

手明明握住一条胳膊,温度和弹性都真实存在,他依旧生出惧意,怕是握住一场虚空。

即使没在冰面上,她依然像片羽毛。

洪烁想,这一次竟然又捉住了她,他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?

周五是商用冰场容易忙碌的时候。这里地方偏,他们卡着接近饭点的时段来碰碰运气,果然赶上一个宽余的场子。

和以前清场训练还是很不同的。场内外总还有闲杂人来回攒动,随时干扰他的视线。

这里场馆的观众席出入门,比当年邺城的老体育中心多出一倍,真正的四通八达。外场走廊安置的洗手间、休息室,数量足以让许多资深体育馆惭愧。而人有两条腿,偏只能走一个方向。

怎么看都是件概率约等于没有的事儿。

但她分明站在眼前,从小到几乎没有的概率里走来,再一次被他拉住,再一次朝他回头。

哪怕这个回眸画风好像不怎么和善。

一头回眸的小老虎。

洪烁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儿什么,张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。她终究没有能够成为洪家的孩子。他从父亲和母亲生前的闲谈中无意听到、之后在心里一笔一划写过无数次的那个名字,已经万万不能出口。她去疏敕用的名字又太生,他独处时试过对着墙默念,怎么听那都不是她。

可是——难道要他时至今日,再当面喊出福利院给她那名字?

喊出来他就是一混蛋。

洪烁刚滑完一场冰,又一路飞跑,乍乍站定,全身血液似乎都冲到脑门儿上,非但话说不出,握住她胳膊的手竟也像没了知觉,越发不能判断眼前人是真是幻。

手中的胳膊挣了挣,从他掌心脱出来。她对他的短暂瞋视随即也结束。

“你——”他就像身上什么零部件儿被扯掉了,没来由一阵发慌。

她把围巾向上又拉了拉,让面容被掩去更多,示意他向后看。

“回去吧。你教练和队友在等你。”

她的声音脆生生,又说不上来哪里哑黯。

洪烁这次反应可快极了,不等她转身先随便什么地方一把攥住再说。

“先吃饭。你胃不好,到点了不能挨饿。”

她一怔,被他攥住的手腕没有立即挣扎。于是被他拖着越走越快。

“你听谁说的?”

“有什么好问,我反正就是知道。”洪烁背对她头也不回地边走边嘟囔,“问也是我问你。峳国这么大你怎么找到我的……”

感觉到手掌心里的腕子似乎极其轻微地哆嗦了一下,他仍不大敢回头。

他幼年听过很多版本那种一回头人就没了的恐怖故事,多少有心理阴影。于是很晚很晚才知道,自己因此错过了某个稍纵即逝的瞬间:身后的人望着他怔怔地发呆,嘴角轻扬,眼角氤氲。

不过在那个“很晚很晚”的时刻,黎熠也没好意思说实话——那时她并没有“找”到他。

确切说,她是“等”到的。

峳国这么大,只有一个栎城。

抵达栎城那天,黎熠刚出高铁站,陌生的街景和熟悉的气息就扑上她的脸。

这座城市在峳国地理位置靠边,四舍五入算与疏敕接壤。某个小鬼曾一本正经地议论,两国如果交战,它必定是道防线,鼓捣鼓捣还能组织反攻解放疏敕的那种。说完就让他爸一巴掌摁住脑袋顶:“好战非良将,你将来还未必能做大将。”屁股上还挨了他哥一脚:“你先滑赢了今天那几个疏敕小孩再说大话不迟。”

她那时只顾笑,后来翻查了些书,却知道他说的不算错。古峳国几个著名帝王确实先后在这里驻重兵、布防线、守国门,栎城附近也确实爆发过不同规模与疏敕人的争战。后来和平鸽一放飞,天知道哪一任地方官奇思妙手,又给它操作出个“国际化”冰雪休闲城市来。苦寒、缺水、土地贫瘠……种种毛病全都包装成了地方旅游文化特色。冰雪运动场地变成整条现代化人造风景线里极好的装点。两个历史上的交战国在双双走进“和平与发展”时代后,又共同建立起“相爱相杀”的体育外交,它们是标志也是见证。

这座城的气候也和疏敕相近。短夏长冬,春秋两季体感极其不舒适。她在疏敕的最繁华地区花了三年时间去适应环境。只是适应就不必谈情分。情分一词怎么用都太沉,要你掏心掏肺似的。但假装繁荣的栎城,她就是喜欢。连道路两边叫卖地图、拉出租生意、推销快捷酒店的嘈杂声也喜欢。连放心早餐摊位上既不便宜也不可口的豆浆也喜欢。

回忆是最好的滤镜。

黎熠出站后先去买了张地图。峳国近几年铆着劲儿发展,新印发的城市地图通常会把当地形象工程标得明明白白。她很快从地图上锁定目标:凫岛体育中心。

之后一周,明业丰每天在微信里苦口婆心。他觉得她应该是在峳国人修的高铁线上坐傻了。要不就是烧没退利索。认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,一天天打卡式蹲守,这种弱智行为,狗血电视剧才这么写,他认识的她打死也干不出。她要找的又不是真的路人甲,她也早就不是那个来历不明孤立无援的福利院少女,她现在身边有他还有她的母亲,她何至于此?

黎熠从未见识过老母鸡护崽儿般喋喋不休的明业丰,起初懵住了,当天下午也就习惯了,索性给他配了张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.jpg”的背景设置。她每天坐在观众席上,每天都能被这个聊天界面逗笑。

昔日战友一条接一条,她只回过一条,是条语音。

——没事儿,我挺好的。小明老同志您早生贵子。

把小明老同志气的丢回来一打表情包。

洪烁凑巧在满一周那天出现时,她感觉到恍惚。

倒是不陌生他那几个跳。那几跳当初怎样一个一个磨出来,她不曾目睹也有过耳闻。她甚至知道他当时的舞伴对他那些微词,他集齐五种三周之前吃过的那些闷亏。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。他们分别的时光,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久,消磨掉许多锐气和勇气,又打磨出太多棱角和尖刺。

黎熠也留意到他做33前那段深刃助滑。一条优美的弧线,提醒她时移势易。冰场四周立起的护栏护住了她,她安心躲在这绝佳掩体后面,呼吸都轻了几分。这里的距离可真好,他看不见她。否则仓促间她怎知道应该用哪种方式同他说话?

他已不是在她身后划拉企鹅步的小奶团子,也再不是那个人前闷葫芦、只会对着她嚷嚷小爷誓死不走冰的中二少年。他浑身上下太多的细节已变了。可她对他作为选手和一个故人的印象,都还定格在她离开峳国之前。

到疏敕后,她很快开始封闭式康复训练。母亲要求外界任何消息都与她保持相对隔绝。她没有反对。那时她已经十九岁,她知道自己缺了太多课,再没有时间可以浪费。

等她结束这场不得不为的隔离,另一国度的小众体育圈已几乎变了天。青年组的人走人留何其不足道,国际赛场消匿了某个人名更是稀松平常。

黎熠想,或许当年她这一走,在峳国也同样就此完全没有了痕迹。

【不懂就问,吃饭走神儿是疏敕的什么特别集训项目?迷惑.jpg】

她这才发现自己微信里多出了一个陌生号的对话框。

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谁:昵称填个句号,头像是一堆洗过没煮的红薯。

——EXM?这货什么时候加的她?

她刚想到一种可能性,第二条消息又蹦出来:

【你再多走神一会儿,我能顺手把备注也改了。】

一边儿的某人该吃吃该喝喝面色如常,可她太知道这是什么表情了。

哪儿都没破绽,就眉梢眼角忍不住隐隐约约小跳两下。

每次干完什么坏事儿他都这样。

黎熠当即决定,回去就把手机换成指纹解锁——刷脸这黑科技安全性还是太不靠谱了。

说也邪性,分明没有看见他用手机,消息却接二连三往外发。

下一条相当缺德:

【我马上吃完了。你想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继续吃?】

黎熠气结。有这么威胁人的吗?在场这许多人她没有几个认识,他心知肚明。

一顿简餐几乎从低气压吃成高血压,她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回到母亲身边好日子过习惯了才越变越矫情。事实证明,什么仿佛隔了一百年,什么不知道怎么说话,到了炸毛状态下全都不存在,只有想暴揍某人的念头真真切切。

【523号休息室,等你】

哦吼!那就约个架吧,谁怕谁。

又不是没打过。

虽然……大概率是打不过的。

推开523号休息室的门,就看见他背靠窗子坐了张沙发椅,捧着一只草绿文件夹发呆,文件夹封面有黑马克笔写的明黄便利贴。仨颜色撞在一起很是扎眼。黎熠脑子里沸腾的血液开始冷却。靳杨的人,她说不上多熟悉;靳杨的字,她还是有记忆点的。

几小时前冰场上,一切历历在目。

她那时本是要离开,怎么就让他三言两语拖来了这里吃饭?

还是这样尴尬的场面……

洪烁结束发呆思绪回笼抬起头,凑巧看到她目光黏在文件夹上,人呈现出一种灵魂出窍似的凝滞状态。他站起来,把那绿汪汪的一沓东西平托到她眼前晃了晃。

“嗯?”凝滞的灵魂活了,虽然那懵圈样子宛如一个婴儿午觉没睡醒。

好像……有点萌。

鬼使神差地,洪烁问她:“我是不是又长高了呀?”

声音很轻也很低。黎熠才略回过神儿又让他问怔忡了,下意识目光逡巡着去找他头顶在哪儿。

——什么时候不留神他们站得这样近?

——等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?

她还没回答他,竟然就认真思考起她自己的疑问来,滢滢然近乎审视的目光小兽物般悠来悠去,看得他心虚别开了脸。

黎熠恍然:原来是那时候。

起初她八岁,他六岁。她看他需要低头弯腰,他蹬上冰鞋只能追在她身后。

后来他八岁,她十岁。陆上练习,他踮着脚,眼皮翻得老高,说明年我就不比你矮了,不信打赌。

他没赌赢,一直挨到十岁,个头才终于比她高了那么一丢丢。就不到0.5公分。体测时他软磨硬泡,说什么也要用上最精确的电子仪器,为这肉眼看不见的身高差验明正身。

十一岁他站在了许多小双男伴曾经站过的那个位置,而她并没有站在被安排好码成一顺边儿的女孩子当中。十三岁的她,不考虑年龄倒差这一劣势,相对于教练们一贯的选材标准,本身也太高了些。所以热闹是他们的,与她无关。她绕开那片冰面,在安全区域自顾自做着旋转练习。她的世界随着视线转动起来。她默默猜想,等身体静止那一刻,是否还会在他脸上看到以前那种……失望又不服气的神情。但没有。他拉住她滑向场边的她教练。他把她转了个面儿,让她侧对教练直立,自己脱下冰鞋贴背站到她身后。

他问她的教练,他的大哥:事实胜于雄辩,你自己看,我是不是又长高了?

那时他的袜子应该让冰面濡湿了吧。

但教练冷冷告诉他,这远远不够。

他尚未变声,嘟囔的童音还那样明亮:明年就不会远远不够了,不信打赌。

她忍不住偷偷瞄他,发现背后的小大人也正微微别过脸。他面色如常,可是耳根红红的,颜色就像洗干净没煮的红薯的皮。

“你不是本来就挺高的吗?”黎熠听到二十二岁的自己,声音也很低,很轻。

裸眼观测他现在有一八二吧?一身腱子肉寻常运动服已经隐藏不住。

——但是你哥哥说的话并没有错,这远远不够。

——哪怕现在这样,也还是不够。

可她的回答仿佛让他很愉快。卧蚕频现、兔牙懒得藏那种愉快。说话语气坐了氢气球那种愉快。整张脸各种曲线跃跃欲试拉不平那种愉快。

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他松口气坐了回去,又拖来一张休息椅给她。

——嗯,还有恨不能当场葛优瘫那种愉快。

——真是个笨蛋。

“刚在栎城待了一周。”黎熠没有坐,顿时居高临下。

——轻松愉快的氛围长不过一秒是什么情况?忧伤……

“那……你的签证有多久?”洪烁声音又压低了。

黎熠稍一犹豫,实说了:“我不需要签证。”

这话信息量好像挺大,洪烁觉得自己没缓过来。

“……凫岛太偏了。你……还是尽量找方便吃饭的地方。好一点的场地也不是没有。”

她也不知忧虑什么,随口扯个理由:“我喜欢清净,就选了这儿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他像是找不着别的话了,象征性答应一声,似乎声音和思绪都陷入茫然。

词穷之际,还是手边那绿汪汪的文件夹给人以提示。

心念一转,洪烁又来了精神。

“如果……”

他想说话,让她抢了先。

“我妈妈在办一些手续。等她那边尘埃落定,我就会离开这儿。”

她说完就转身往外面走去了。一如既往,绝不回头。

洪烁觉得,想漱口让漱口水呛一喉咙,应该就是他现在这种感觉。幸亏这是休息室不是盥洗室,周围没有镜子让他看到自己估计很精彩的表情。

“对了。”绝不回头的人忽然在门口站了站。

跟着,一头回眸的小老虎2.0。

“我会去参加那个选拔训练营。”

“所以——邺城见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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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其实早已经写到差不多可以一更结束的地方。考虑今天日子特殊,最终决定再加更1K,凑个热闹。

结果加更了快2K……行吧,送礼不怕多。

言情苦手已经使出洪荒之力了。不甜也别来找我。

最后,PS,本更故意完全没有分段——主CP不拆。


祝鹅妹生日快乐。

——即兴加更的坏处是,会有很多地方毛毛躁躁但是懒得改。


06:https://jueqingkengkengzhu.lofter.com/post/1e24c521_1c971f4d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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